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鼎湖山“山痴”黄忠良

原标题:鼎湖山“山痴”黄忠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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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忠良在户外进行调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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鼎湖山美景

黄忠良的办公室有个背包,里面放着三样东西:一件迷彩服、一个军用水壶、一把柴刀。只要有任务,他就背上背包消失在崇山峻岭中,成为在大山中风餐露宿的“守护者”。

今年62岁的黄忠良是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。虽然年逾六旬,但爬起山来他比年轻人还麻利。去年,他在鼎湖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的岗位上退休后,如今被保护区返聘。过去37年间,他一直扎根深山,同事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“山痴”。

“我在保护区当领导时,鼎湖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没有砍过一棵树,核心区、缓冲区、实验区的界限始终没有变,也因此当了多次‘黑脸包公’杜绝保护区被破坏。”黄忠良说。

文、图/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通讯员杨明伟、彭丽芳

黄忠良是湖南邵阳人,在鼎湖山生活了大半辈子,他的普通话还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。因为常年在深山老林中从事动植物调查,黄忠良皮肤被晒得黝黑。1.7万亩的保护区,他已经走了无数个来回。

如今,他已两鬓霜白,而37年前他刚到保护区时,还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。1982年,黄忠良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鼎湖山保护区,因为大学期间连续4年都是三好学生,他原本有机会出国,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到林区工作。

“物种宝库”和“基因存储库”

“鼎湖山保护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保护区的‘长子’。”黄忠良自豪地向记者介绍说,鼎湖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于1956年,是新中国第一个自然保护区。鼎湖山自然保护区面积1.7万亩,生长着约占广东植物种数1/3的高等级植物,被称为“物种宝库”和“基因储存库”。

黄忠良来到鼎湖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时,刚好是鼎湖山声名鹊起时。黄忠良记得,当时有二三十个员工,他们大部分是护林员,条件非常艰苦。他的宿舍在一楼,既潮湿又黑暗,房子是用土砖垒砌,用青瓦盖屋顶。用水只能到山上取山泉水,遇到下雨时,山泉水也变得浑浊,只好先接一桶水沉淀一天,等水中的杂质沉到水底了再拿来做饭。

黄忠良印象最深刻的是山蚊子,个头大,一到晚上就到处飞,咬得他没法入睡。

即便是晚上,队员们也要轮流守山,时刻防止有人砍树、偷猎、采药。那时,唯一的娱乐就是听收音机。

因为常年居住在阴暗潮湿的大山中,很多人得了关节炎,每到下雨天,腿脚都麻木疼痛。

1978年至1985年间,来自中国科学院以及广东省的科研队伍,完成了保护区的地质、地貌、土壤、动物、鸟类、昆虫、植被类型、植物种类等调查工作。

他回忆,保护区第一代科研人员石国樑是那个年代里的“鼎湖通”。虽然石国梁学历不高,但是他靠着勤奋、刻苦,带领标本组走遍了鼎湖山的每个角落,采集了3万多植物标本,基本摸清了鼎湖山的植物资源状况,建立了鼎湖山自然保护区的植物标本室。刚到保护区时,黄忠良一有机会就跟师傅石国梁上山辨认植物。1年过去,鼎湖山的常见植物他基本上都认识了。

37年没人为砍过一棵树

从1992年开始,黄忠良先后担任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、常务副局长、局长,直至在局长岗位上退休。如今鼎湖山自然保护区的基本保护框架就是在他“掌舵”时划定的。

“为了科学管理,我把鼎湖山生物圈保护区分为三个区,分别是核心区、缓冲区、实验区,对不同的区域分别实行不同的管护措施。”黄忠良说,20多年过去了,核心区一直没有变化过。直到现在,鼎湖山保护区旅游开发的范围占整个保护区的范围还不到10%。对于核心区,实行全面封山,严禁一切干扰和破坏森林的活动。

黄忠良回忆说,当时鼎湖山分为封山区和半封山区,因为山中当时还有老百姓居住,所以老百姓进山捡柴烧没有完全禁止,但捡拾柴火的直径不得超过6厘米。“有些村民捡的柴火太多或者树枝过粗,都会被我们拦下。虽然有些不近人情,但职责所在,我只能当‘黑脸包公’。”

黄忠良说,在2003年,鼎湖山自然保护区的旅游被开发得热火朝天,有旅游公司想开通缆车直通核心景区鸡笼山山顶,被他严词拒绝。“鸡笼山是保护区核心中的核心,建缆车肯定要动土,游客活动对山里的动植物也会有破坏。而有了缆车,游客若在上面抽烟,火灾隐患也很大。因为鼎湖山有很大面积的针叶林,很容易引发火灾。”

他告诉记者,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,就是让鼎湖山上的植被代代相传,千万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。尤其让他感到自豪的是,自己守山37年间,鼎湖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没有砍过一棵树。

保护区最大压力是“防火”

在黄忠良的记忆中,鼎湖山保护区面临的最大压力就是防火。山上的庆云寺是一座拥有400多年历史的古寺,香火鼎盛,要想在山上禁止明火是不可能的,因此他只能把好关,只允许在寺庙的焚香炉里烧香,禁止在其它地方使用明火。“鼎湖山上有着400多年历史的最珍贵的2000亩稀有林,紧挨着庆云寺。”

每年重阳节前后,黄忠良和护林队员就如临大敌。村民们经常会一边登山一边放鞭炮,这很容易引发山火。尽管保护区出台规定禁止村民携带鞭炮等易燃易爆品上山,但却遭到了村民的反对。“很多村民和我们玩‘猫鼠游戏’:半夜上山,而且还带着火种。我们就进山把他们追出来。”

一年中,黄忠良几乎有一大半时间在山里面度过,他把山间的一草一木,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重要,连扑灭山火这种危险事情他也冲在最前面。

1987年重阳节下午5点,通宵值班的黄忠良正准备和同事们去吃晚饭。突然,鼎湖山三宝峰瞭望哨传来报告,鸡笼山山顶发生火警。黄忠良二话不说就往鸡笼山的山顶冲。鸡笼山海拔1000多米,平时爬上山顶要3个小时,但他担心山顶火势,马不停蹄之下,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山顶。经过两个小时的紧张扑火,直至晚上9点多,他们才将明火扑灭。此时山顶已是一片漆黑,他又累又饿,只得小心翼翼地摸黑下山。到了山下一照镜子,自己真的被熏成了“黑包公”,就连头发也被烧掉了不少。

建起一条防火“生物防护带”

火灾的发生让黄忠良开始反思。他发现,以马尾松林为主要构成的针叶林在鼎湖山保护区分布最广,然而该树种含水量低,不利于森林防火。而且马尾松有松针,不易腐烂,在树底下会堆积成厚厚的一层,也很容易着火。

为了防火,黄忠良带着护林员们沿着山脊修建了一条防火道,18公里长、10米宽。但一条光秃秃的黄土路,看起来很不美观,也容易造成水土流失。

黄忠良决定采取生物防护林带的方法来防火,在鼎湖山改种一些抗火烧的树种,通过间种或改种涵养水源能力强的阔叶树种混交林,来控制鼎湖山森林火灾的发生。

“我们先后对60余个树种进行了种苗繁育和造林试验,筛选出了适合本地区的先锋树种——荷木、锥栗和藜蒴,还引种驯化了300多种资源植物。”经过筛选选出20多种当地阔叶树种,对林场留下的残次林进行植被恢复和改造,使保护区内主要保护对象——地带性植被面积由最初的2000亩增加到3000多亩。从那以后,鼎湖山再也没有发生过火灾。

黄忠良原本是抽烟的,但自从进入鼎湖山保护区工作后,他连烟都戒了。“要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保护区的一草一木,它不是我们这一代的,而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。谁要把它破坏掉了,谁就是罪人。”黄忠良说,鼎湖山的生态底线就是核心区、缓冲区、实验区界限不容更改。

“鼎湖山是一座宝库”

鼎湖山树木密集,山里的青石板路上都是苔藓,穿梭在树丛当中,一不小心就会摔倒,还会被带刺的植物扎到。今年已经62岁,但黄忠良还依旧像年轻人一样坚持在户外做田野调查。

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一次“死里逃生”。1992年,他在鼎湖山保护区鸡笼山调查植物,树丛中传来“丝丝”的声音,仔细一看,一条1米多长的眼镜蛇正盯着他。他曾听同事说,遇到眼镜蛇不能跑,必须与它对视。于是他和眼镜蛇相互对视了十多分钟,直到眼镜蛇跑了,他才逃过一劫。

“这一次真是太危险了,可以说是死里逃生。当时我在深山中,又没有同伴在身边,山中也没有手机信号,如果被蛇咬,那真是有生命危险。”黄忠良说。

此外,黄忠良还是中科院华南植物园的博士生导师,为了跟村民搞好关系,他经常和当地人一起喝酒。“有时候,一些破坏保护区的行为,也需要他们提供线索。同时,也需要村干部多做村民的工作,禁止村民上山砍柴和携带火种上山。”

在黄忠良看来,在人迹罕至的大山中坚守37年,虽然辛苦,但也有所收获。30多年的时间,他先后从事了30多项课题研究,发表了100多篇论文,培养了十多名博士。

“鼎湖山是一座宝库。我们以鼎湖山为基地的科研论文已发表1800余篇,专著十多部。其中,发表在《自然》《科学》等国际顶级刊物上的近10篇论文,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。”

如今,对于鼎湖山保护区的未来,黄忠良也有了更多的希望。“要将鼎湖山自然保护区打造成能和国际接轨的示范型自然保护区。”他说,他愿意一辈子扎根在深山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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