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这座广州少见的围垄屋里,走出38位秀才!
大洋网讯 一个围垄屋就是一座村落,这里有客家人的家园乡愁。在广州增城中新镇坳头村保存一座小围垄屋——岗埔围垄屋,为广州地区少见的传统围垄屋。
岗埔围垄屋建于清代康熙年间,至今已有300多年历史,该围垄屋围绕祠堂的左右和后面而建,呈扇形,由26个房间组成,保留了前方后圆的围垄屋格局。2015年9月,该围垄屋被列为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。岗埔围垄屋是陈氏村民的骄傲,该村自古秀才数不胜数,堪称“秀才村”。
增城区中新镇福和片区坳头村距广州74公里,是一片偏远宁静的山村。该村由7个自然村组成,常住户1336多人,岗埔为其中一条自然村,赫赫有名的围垄屋就位于村中。
近日,记者走访这座围垄屋,只见围屋前边,是个深三尺的半月形水塘,水塘往下,是绿野田畴,而水塘之上则是客家围垄屋的主体建筑了。刚过完春节,围垄屋正门坪地上满是爆竹碎屑,大门上张贴着红艳艳的春联。
据坳头村相关负责人陈忠良介绍,“颍川堂”是岗埔陈氏的祠堂堂号,相传陈氏家族从河南颍川这个地方迁徙而来,先到福建,后到广东梅州蕉岭,最后迁入增城坳头村生活。
记者了解到,岗埔围垄屋建于清朝康熙五十四年(1715年),是一座青砖、泥砖、木、卵石三合土混合结构建筑。其以祠堂为中心,左右及背后为环屋带,环绕而成一个前方后圆的对外封闭、内部敞开的整体建筑群。整座围龙屋的中间部分为二进深的祠堂,扇形环屋带则由26个房间组成。整座围垄屋南北阔38.6米,东西深40米,占地1544平方米。在祠堂的左右有宽4米,深17.5米的纵巷,前带门楼式小门,门楼的屋顶及门面墙与祠堂和环屋带相连,使整个村落连成一体。在祠堂的后面与环屋带之间有一块俗称为“胎地”的半月形旷地。
坳头村岗埔围垄屋内景
2002年9月,岗埔围垄屋公布为广州市登记保护文物单位,2015年公布为第八批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。
记者注意到,屋带以后面正中部房间为最高,屋脊为灰塑龙船脊,屋带以后正面正中部房间为中心,屋面绕左右向前延伸依次降低,直绕至围垄屋的正面,以砖砌镬耳封火山墙为正面墙,耸立两侧,并与祠堂前墙、大门组成一组天际线变化丰富的大立面,整个村落为前方后圆的围垄屋格局。在岗埔围垄屋外平地上有两对旗杆夹,村民称其为“秀才碑”,围垄屋每出一名秀才,就竖起一对旗杆夹。“我们这座围垄屋出了38名秀才!”村民说。
岗埔围垄屋外平地的“秀才碑”
进入环屋的方式有两种,一是径直通过祠堂背后的两道侧门,二是从大屋正面两侧的小门进入,顺着走廊由左至右,26间高矮大致相同的房子依次连接,每间屋子都是一门一窗,整齐有序。值得一提的是,祠堂后正中间有一座议事厅,由青砖搭砌,区别于其他25间普通住宅。
坳头村岗埔围垄屋祠堂
建筑特色:稻壳入泥砖 小窗来御敌
在广东、福建等多地都有围垄屋,与它们相比,岗埔围垄屋有什么特点呢?传统建筑修缮专家欧阳仑表示,这座围垄屋为客家传统形制,从建筑投影来看像一个龟背,寓意子孙繁衍、健康长寿。欧阳仑说:“过去宗族兴旺,与家族中男丁多少有密切关系。”有能力起这样一座祠堂一座围屋,就预示着这一房人在这里落根了。”
航拍增城坳头村岗埔围垄屋
欧阳仑表示,与广东河源、梅州等地的围垄屋相比,岗埔围垄屋外墙夯土墙高度大体一致,同为约1.1米高,夯土墙上再起泥砖墙,而内墙则有不同,这里内墙夯土墙高度仅有数十公分高。欧阳仑说,夯土墙由河沙、石灰、黄泥以及一定的黄糖浆混合建成,坚硬无比,堪比现在的“混凝土结构”,具防水、防护、装饰三重作用,这也是客家人房屋建造因地取材的结构。夯土墙之上的泥砖则用黄泥与稻壳、禾草混合制作而成,“添加稻壳、禾草可增加砖块的连接度和黏合度,减少开裂。”
夯土墙泥砖则有稻壳混合制作而成
“客家人大都住在山区,在河流中取沙、鹅卵石很方便,因为田地耕作,稻壳、禾草也到处都是,而其他材料如青砖、花岗岩等建材运输成本较高。”不过,也有研究指出,岗埔围垄屋建筑材料均以夯土和土坯砖材料为主,梁架简单,天井以及花台铺地材料使用鹅卵石这类材料,反映出客家人初到增城时财力有限。
夯土墙泥砖则有禾草混合制作而成,至今没有腐烂掉
此外,该围垄屋还有一大特点,即阁楼有两层。欧阳仑表示,这在围垄屋建筑中较为少见,他认为,围垄屋墙体主要为泥砖垒砌,泥砖只有在受压的情况下才更稳固,加了一层阁楼木板,让墙体结构更安全。二层阁楼对应后墙上设有一口口狭长形射击窗,还可用于防御匪贼。
欧阳仑告诉记者:“这座围垄屋还融合了广府建筑的装饰特色。”围垄屋正面山墙为镬耳封火山墙,屋脊为龙船脊,镬耳山墙代表了族人鼓励子孙读书的愿望,龙船脊则吸纳了广府水乡文化,“在当时,广府建筑装饰代表了一种潮流。”
围垄屋正面边墙为镬耳封山火墙
围垄屋的屋脊为龙船脊
今昔对比:昔日曾住百余人 如今七十根木桩撑屋
每年春节,坳头村的陈氏族人会从各地赶回来,围垄屋仿佛又恢复了曾经的热闹。如今,岗埔围垄屋内仍留守着两位独居老人——61岁的陈怀光、73岁的邓春梅。“我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这座大围屋里。小时候在这间屋出生,长大了搬到那一间居住。”陈怀光笑着指着一间间屋子说。
邓春梅的两个女儿都出嫁了,老伴也于几年前去世,她不愿与女儿同住,便留守在围垄屋里。“一个人在这里住得自在。”她说,围垄屋冬暖夏凉,夏天无论外边有多高温度,屋里还是保持在10℃左右。邓春梅在围垄屋门前的空地上晾晒了菜干,在天井处洗衣做饭,时不时与来串门的阿婆阿叔聊天叙旧。
岗埔围垄屋内仍留守着两位独居老人,分别是61岁的陈怀光和73岁的邓春梅。
陈怀光告诉记者,该围垄屋环屋带有房子26间,多数只有十二三平方米大小,最大的有二十平方米,加上天井两侧庑(大房),共有30多间房子,“最繁盛的时候,大围垄屋住了20多户100多人。”20世纪八九十年代,村民在围垄屋之外的土地上建起民房,开始慢慢搬离。
坳头村岗埔围垄屋的院子里还遗留着当年的抽水龙头
说起曾经的日子,陈怀光感叹有一种“人气热乎”的感觉。他带记者来到他居住的屋子,屋内用布帘将房间一分为二。陈怀光指着两张床说:“父母和我最小的弟弟妹妹睡在一层,大一些的孩子就睡到二层阁楼,再大一些就晚上搬着被子到议事厅睡。”陈怀光有四个兄弟姐妹,他是老大,孩提时代他没少睡过议事厅,“议事厅有20多平方米,挤一下可以睡十多人。”如今,热闹的围屋生活一去不复返,独居的陈怀光在大屋里养了一对八哥、一只大黄狗陪伴自己。
记者环屋走一圈,这座300多年的围垄屋一圈外墙被一条条木板、一根根木桩支撑着,犹如一位拄拐老人。“多年前,岗埔围垄屋就已出现坍塌。4年前,岗埔围垄屋被列为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后曾加固修缮。坍塌的部分照原样进行了修复,整座围屋用了70多根木桩进行支撑。”陈怀光老人说。
围垄屋一圈外墙被一条条木板、一根根木桩支撑着
欧阳仑表示,主办部门及时对该围垄屋进行了抢修,更换了部分檩条和桷板、瓦片,并对外墙进行支撑加固,保护措施得当。目前,岗埔围垄屋的主要隐患为漏雨和墙体外倾。“该围垄屋夯土墙高度比较矮,墙体主要为泥砖砌筑,由于历史久远,墙体外批荡层被雨水冲刷,加之瓦面漏水,雨水很容易渗透入泥砖,导致泥砖外散。瓦面还有下滑及向外推外墙作用力,易导致墙体外倾。”
岗埔围垄屋内景
城郊多见客家围屋 白云以方形围屋为主
据增城区文遗办提供的资料,在增城除了岗埔围垄屋,派潭镇汉湖村河大塘、正果镇岳村旧刘村也有保存围垄屋。2014年5月23日,派潭镇遭受历史上特大洪水灾害,河大塘围垄屋水淹达2米多深。由于洪水冲击,围垄屋外围屋带和上厅次间房屋全部倒塌成为危房。2016年,村民自筹资金进行重修。
旧刘村围垄屋始建于明万历年间,历代均有维修,保存完好。该围垄屋是典型的客家围垄屋,内建七路三排村屋,村屋正面开五扇趟拢门,村后不开门,村中香火厅、祠堂、书房、民居等分布合理,井然有序。其中民居为客家建筑风格,祠堂、书房则为广府建筑型制,瑞堂家塾建于村的右侧,面阔五间,为两进院落四合院式布局。
走出增城,在广州再难寻围垄屋,但一般的客家围屋并不少见,在白云区、花都区、从化区等城郊区域都有各种形态的客家围屋保存。“客家围屋主要有围垄屋、圆形围屋、方形围屋、城堡式围屋、堂横式围屋等几类。”欧阳仑说。
记者了解到,根据白云区文物普查资料显示,白云区有近15%的客家风格文物建筑登记在册,比较特别的是,白云客家围屋以方形围屋为主。
刚过完春节,岗埔围垄屋内不少大门上都张贴着红艳艳的春联。
初入增城财力有限 建筑整体朴素装饰少
客家人大批迁入增城是在明末清初,对此,编于1754年的《增城县志》有详细记载。这一时期迁增的客家人有数十姓之多,既有来自江西、福建等省的客家人,也有来自粤东、惠州及粤北等地的客家人。
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研究者李诗元、林琳在研究论文中分析,增城处于岭南广府文化和客家文化交界处。根据2005年增城统计部门的数据,增城客家居民已达30万人;在全区9个镇街中,均有客家人居住,客家人主要分布在派潭、正果、小楼、荔城、增江、朱村、中新及新塘的永和、宁西等地区;在所辖300个村中,纯客家村有90个,粤客杂居的有74个,合计164个,约占所辖村落的55%。
欧阳仑指出,建设围垄屋除了人力、财力之外,还与人势名望有关。围垄屋建设是一种“摆实力”的表现。“陈氏家族兴旺,有这么多人丁,才有能力建造这样一座围垄屋。”
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研究者杨星星在论文《广东增城客家围龙屋发展衍变初探》也指出,增城围垄屋的兴建者均是从粤东兴宁、蕉岭地区迁来,这里的围垄屋也继承了兴宁、梅州地区围垄屋的特点,平面型制与围龙屋所包含的水塘、晒坪、堂横屋、围龙部分、风水林组成要素基本相同,只是规模较小、建筑较为简陋,这也说明客家人在初迁入增城时,经济实力有限,其所建围屋整体上较为朴素,较少装饰。
文/广报全媒体记者肖桂来
图/广报全媒体记者李波
统筹/广报全媒体记者嵇沈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