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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龙江的年俗,混杂着满、蒙、朝等民族风俗

原标题:黑龙江的年俗,混杂着满、蒙、朝等民族风俗

我的家乡是黑龙江,那里的风俗传统,有作为闯关东的后代沿袭下来的中原文化,也混杂着满、蒙、朝等民族的独特传统,还有所有地方都在面临的现代化和城市化的洗礼。

我其实并不太知道家乡过年的那些习惯,哪些是专属于家乡的年俗,哪些遍布于更广阔的国土。比如从小年、除夕、大年初一直到二月二要吃的无数顿饺子,大概是北方地区所共有的吧?春联福字无论南北方都要贴,但在横批之下再贴上几个剪纸模样的“挂钱”,又是否有哪里也和我的家乡一样?

但唯其不知道,才正说明那于我,是真实的习俗与传统。为了辨明种种年俗的归属,我反而需要跳出来,像个外人一样,去查书,去问来自其他地方的人,好明确在更大的视野里,家乡所在的位置。

据说“杀年猪”是具东北特色的年俗,又据说这一年俗和满族传统有关。临近春节,杀一口猪,把它变成酸菜白肉里的白肉,排骨粉条里的排骨,酸菜“油滋啦”饺子馅儿里的油滋啦。丰盛的“杀猪菜”吃不完,再放到屋外冻上,或者做成血肠,猪皮冻,一个正月的伙食都有了。但在城市里长大的我,并不曾亲眼见过,也不爱这些吃食,只是通过长辈和店家对“杀猪菜”的怀念去感受它。

杀猪菜

据说,过年时用杆子高高挂起一盏红灯笼,也是东北的独特风景,且可能与闯关东的历史有些关系。在网上查上一查,似乎说挂灯笼应挂双数的居多,但我从小见的灯笼,确乎都是独一盏,在院子里高挂起来的,正月里从街巷胡同里走过,家家户户都有高高的一团红,在黑龙江严寒的冬夜里,是一种特别的暖意。我小时候,家里曾有一个铁焊的灯笼架,每到腊月二十七八,妈妈就带着我们用彩纸把它糊起来,那盏灯笼,没留下一张照片,想来是糊得粗糙,但在我的记忆里它美极了,看过灯市上再多的宫灯,也不及那一盏。

很快,县城里遍地的楼房开始盖起,平房和院子越来越稀有,再没有地方高挑地点上一盏灯笼了。正月里在街上走,能隐约辨认出一些阳台里散发着的红光,只是挂得局促,委委屈屈地挂在晾衣竿上。自家糊的灯笼,再也没见过,我家的灯笼架也在某次搬家后不知所终。

黑龙江省双峰林场的红灯笼。图/视觉中国

但不久之后,一种新的流行出现了,人们买来一串一串的彩灯,在春节前夕装点在自家临街的窗上,虽然通常是最简单不过的倒M形,但那份晶晶亮的热闹劲儿,那份因地制宜认真装点的心情,也成了我喜欢的新的年味儿。

比起灯笼和吃食,过年时最重要的还应该是家里家外的人情。家里讲究和气,家外则是迎来送往的拜年送礼。小孩子在过年时会自由而大胆,因为只要不惹出大的乱子,“大过年的”,大人总不会狠狠地训斥。需特别注意的是些趋吉避凶的细节,诸如大年初一等几天不要拿针线,扫地要从外往里扫,以免把财气扫了去,常开着灯保持光明,不要说晦气话,等等。

曾听山东和南方一些省份的朋友讲,春节第一大事是祭祖,以及向村里所有长辈磕头拜年。知道这个,我不得不感慨地处黑龙江“北大荒”的自由来。宗祠是从不曾见过的,闯关东而来的人们,历经两三辈,也就并不常提起祖辈的家乡。拜年时问个好,就抬手接了长辈递来的压岁钱,认真恪守磕头规矩的不是没有,但实在不多,我就从来不曾践行过一次。历史的担负是轻的,于是我们的过年,团圆和热闹似乎就是一切的中心。

为了写这篇小文,特意去找黑龙江的作家们笔下的文字。读到阿成多年前写的短篇《年关六赋》,其中描写的场景,让我感到家常般的亲切。

每逢旧历的春节,八仙桌上的饭菜,就不错。可喜可贺,这几日,无论长幼,一视同仁,可以放开吃放开造,不必拘谨,过年了嘛。为什么要过年?就是这个意思。正月里的父亲,态度好,脸上总是漾着慈笑,同辈的表兄弟一样。

……守岁之夜,不准睡觉,都要精精神神,俗话说:一分精神,一分财,十分精神,抖起来。

——阿成《年关六赋》

《年关六赋》,阿成 著,作家出版社1991年版

作者李妍

编辑覃旦思;校对翟永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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