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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寒:“叛逆”对我只是一场误会

原标题:韩寒:“叛逆”对我只是一场误会

在《飞驰人生》上映之前,很多人对韩寒的印象就是,他胖了。而“胖”,是韩寒自己在采访中说出来的。“我一开始给大家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,所以当你带着那么大的期许来一看,会发现,咦,原来他没那么胖。”

从2014年执导第一部电影开始,韩寒五年时间带来了三部电影,前两部票房累计16亿。他也完成了从一名作家到电影导演的转身。

这些年来,有一些变化是可以看到的。韩寒的体重从少年时期的58公斤长到了66公斤;微博条数显示着691,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和电影相关的物料发布;他从独来独往,发展到了有自己的团队,成为一名管理者。九年前,韩寒说,文艺青年不应该孤独,今天他有能力,可以造一艘大一点的船,载更多的人在大江大海里。

人物摄影/新京报记者郭延冰

如今,韩寒有了自己的电影公司。除了电影宣传期,他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,朋友对他的评价是,韩寒成了大人。这些转变在韩寒看来,与其说和岁月有关,不如说是自己的兴趣点发生了变化。他依然关注着社会新闻,但谨慎发言,只是因为,自己不想说话了。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外界对他的评价,甚至觉得,贴在自己身上的“叛逆”标签都是误会一场。

韩寒进入了成人世界。

采写/新京报首席记者 刘玮

人物摄影/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

关键词:导演

第一对得起投资人,第二观众,第三自己

新京报:你前两部电影都有赛车的元素,而将于大年初一上映的《飞驰人生》则将赛车主题更加深入化,写自己熟悉的生活故事会驾轻就熟还是压力更大?

韩寒:实际操作起来相对比较难,但在国内来说操作这个(赛车)我是最专业的。前两部只是一个小背景想尝试一下,《飞驰人生》是正儿八经跟赛车有关的故事。比如《乘风破浪》主人公是一个车手,要换成一个下围棋、下象棋或者游泳运动员也可以。不过我担心在画面里不好看,“一个围棋选手跟父亲的和解”,那你就要拍他参加围棋比赛,50秒才下一步棋,在电影院里还能看吗?

新京报:花絮里看到你经常给演员示范各种动作,还示范了一段钢管舞。你在现场是那种比较爱演的导演吗?

韩寒:我以前的确没跳过钢管舞,所以大胆地给演员做了示范。我觉得大家也没跳过,随便糊弄一下就示范上了。毕竟,看到一根钢管就想往上爬也是人类的本能。我爱演,但我演不好,希望演员不要根据我的示范来演。

电影《飞驰人生》拍摄现场,韩寒给主演沈腾讲戏。

新京报:你每次挑演员眼光都很独到,这些演员基本上都是你定的吗?

韩寒:那一定是的。其他人也没有办法替代我挑演员,因为好多故事就在我的脑海中,我会闭上眼把他们的脸套过去。

我有时会通过重场戏来挑演员,脑子里大概有两三场重场戏,然后我就闭上眼把演员的脸放进去看看妥帖不妥帖,如果都过不了自己内心的坎,哪怕这位演员票房再好也没办法。

新京报:你拍《后会无期》的时候,也陆续出现了很多跨界导演,但拍电影肯定是有门槛的,你看上去很轻松地完成了跨界的过程,但私下也下了很多苦功吧?

韩寒:我认为,最重要得找到自己适合的事。你的性格或者基因只要适合做这件事,不是特懒,常规努力是可以事半功倍的。很多人最大的问题是做了自己不适合的事,所以特拧巴,哪怕付出了一万倍的努力,反而会跟自己的目标渐行渐远。

相比努力,还有一点很重要,就是要认识自己。我的一些朋友认识很多人,但他们不认识自己,不知道自己的性格、脾气能不能控制,什么时候情绪会失控、崩溃,所以导致很多努力都白费了。但我就比较认识自己。

韩寒从小就开始学习摄影。

新京报:你怎么认知到自己合适拍电影的?

韩寒:我从小学就开始学摄影,它就是脑海中的一个分镜。当你拍了不少片子,会发现这是一个固定流程,在固定流程中做一个导演,你懂得越多,懂摄影、光、声音,再懂一些特效,各部门操作起来会更方便。包括写剧本的时候也得知道什么可为,什么不可为。剧本一定要写在当今技术可为的范畴以内,如果写到不可为,虽然牛但也没用。

新京报:你平时会增加自己的看片量或者去研究一些导演的手法,以此当做一种学习吗?

韩寒:我不管这叫学习过程,这是人本身消遣的过程。我平时也会看电影,看到烂片自然就关掉不想再看了,但看到好片子就忍不住想二刷、三刷。不一定非得学习它是怎样运镜,机位怎样摆。这不重要,比如同一场戏他从近景起,我从远景起是没有区别的,因为它的戏剧张力已经在那儿了。有很多导演在现场也都是商量着就拍了一个。我们最后看到的结果是因为整个片子好,所以我们回头看似乎它每一点做得都对。比如一篇稿子获了奖,回头再看会觉得他每个字、每句话写得都对。

但从本质上说作为刚入行的初学者,他不是要学这篇稿子怎么写,怎么开头,怎么结尾,反而要学他是怎样发现这个题材,怎样去追踪,以及他的选材能力,这个才是需要学的。

新京报:今年贺岁档竞争很激烈,同期还有宁浩和星爷的电影,你对《飞驰人生》的预期和信心如何?

韩寒:大家都是前辈,都是非常优秀的电影人,能够跟他们站在同一个战场上我已经非常高兴了,只求不亏本,保本就行。

我觉得第一是保本,对投资人有所交代。第二就是对得起观众,让大家觉得这部电影真的很好。第三,再对得起自己。

新京报: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最后了?

韩寒:我花这么多钱去拍这样一部电影,已经是很对得起我自己了。我想拍赛车题材的喜剧,国内没有人敢拍,因为觉得赛车题材拍不好,票房好不好大家也都不知道。这整部电影已经是我的私货了,我不能在电影里夹带别的私货了。

韩寒至今已经拿过七次全国赛车冠军。

新京报:作为赛车手和电影导演,拿“赛车冠军”和“票房冠军”哪个对你的个人体验更嗨一点?

韩寒:“票房冠军”是有一个范畴的,在春节拿到档期冠军是很难的,拿到会很高兴。就像比赛,会有不同级别的赛制。如果说都是国内顶级的赛车冠军和票房冠军,我肯定选择成为后者,因为顶级的全国赛车比赛我都拿过七次冠军了。

关键词:创作

办公室的勾心斗角我就写不好

新京报:你的三部电影都是自己写、自己导。未来会跟其他的编剧合作吗?还是就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?

韩寒:我也想跟其他的编剧合作,如果有好故事的话。但事实上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表达完。有些导演是拍别人改编的小说拍得特别好,站在他们的肩膀上能够达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。每个人性格不一样,我还是喜欢拍自己写的,哪怕高度略逊一筹,但自己的兴趣和快乐会高很多。

新京报:你是不是只擅长写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?

韩寒:也不能说只擅长,我也能写没经历过的事。任何一个优秀的作家在写自我经历时,一定会写得栩栩如生。但如果换一个不熟悉的领域,你也能写完,但你糊弄不了自己的内心,这是必然的。

新京报:你有创作上的渴望吗?比如写一个不是你熟悉的领域,科幻或者侦探题材?

韩寒:想啊,我可以写得很好。我没有当过警察也没上过太空,但我相信能把这些写得很好,因为我从小对这些就感兴趣,看过类似的书、杂志,再辅以我自己的一些经历也能把它写得很好。但是有些我就写不好,比如白领生活、办公室的勾心斗角,因为我没上过班也不喜欢这些。

新京报:你是一个不喜欢应酬的人。但是你现在要管理公司了,做领导对你而言有乐趣吗?

韩寒:其实我在管理上不太擅长,也不觉得有乐趣。好在影视公司只要你的作品一部部的走向成功,基本会有一个凝聚力,就像打仗一样,一场一场的往前走。如果影视公司没有作品,光管理好,一点用都没有,大家井井有条,啥都拍不出来也不行。

关键词:变化

从头到尾只过自己适合的生活

新京报:看你刚做的那一期《晓说》,很多人觉得你比以前温柔了。你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吗?

韩寒:我就是说话语速慢一点。因为我咽喉炎咳嗽了一个多月,说话快或者声音大容易咳嗽,我觉得仅是这个原因。如果我声音提高一点,说同样一句话,(韩寒突然提高了声调)你就会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过了,所以这是一种表象吧。

新京报:很多人不仅希望能在你身上看到导演或者作家的面貌,希望你出现的时候就能针砭时弊。你能感受到外界对你的这种期许吗?

韩寒:我无所谓,我是上个世纪就出道的男人。早就无所谓外界对我的期许,他们觉得我要做什么和我应该做什么是完全没有关系的。我不会活在他人对我的人生规划当中。

有知、无知完全不是一个必需品,不是每个时代必须要有这样的人,时代才能往下过。而且也是我自身的负责,如果要拍一部电影,这部电影的工作时间会很长,前期筹备、后期剪辑大概要一年多时间。写时评不是程序也不是情绪化的产物。必须要经过一个长时间的观察,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何,哪怕你不能获取一手资料,资讯不齐,写完了还要再进行跟踪,肯定要研究事态是怎样发展的,你不能根据一些被污染的信息来下判断,这是一件挺花精力和时间的事儿。如果在片场拍电影的时候,我还在不停地刷手机,跟踪这件事的进展,这对电影工作很不负责。

所以,做一件事就把它做好,别脚踩两只船,也别试图在另外一块领域翻江倒海,毕竟每件事都需要负责任。写文章也要对事件当事双方、读者负责任,不能胡写。

新京报:所以对于那些说“韩寒现在已经不愤怒了,他不是以前那个韩寒”的言论,你能接受吗?

韩寒:我听到这话就挺愤怒的。我从头到尾,只过自己合适、喜欢的生活。有时候挺可悲的,他们不在意这个人喜欢什么,就觉得你应该怎样。

年少时的韩寒。

新京报:现在的韩寒,是当年17岁时你理想中的样子吗?

韩寒:17岁没有那么长远的人生规划。但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停变化的,不能说自己背叛自己,因为人总是在进步。但是我的兴趣爱好跟现在差不多,都不太喜欢应酬、玩之类的,就算玩也愿意自己玩,行为模式没什么大变化。

关键词:教育

无意替女儿决定她的人生

新京报:如果有一天小野长大了,跟你说“爸爸我也不想读大学”,你会支持她吗?

韩寒:如果长大以后她喜欢一个男孩子,虽然我以前也开玩笑说要调查,如果我不喜欢就要打断那个男生的腿,这些都是玩笑话,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。而且只要她喜欢的、决定要做的事我都会支持。如果有些事情我觉得不是那么妥当,我会建议她,但不会干涉她的最终决定,只要不违法。

新京报:你现在会不会觉得当年要是念了大学也挺好的,毕竟这是人生中的一个小缺失?

韩寒:当然,当时我从高中退学,感觉最多的是无奈,是真没办法。如果(小野)愿意上大学,或者是上艺术类、影视类、设计类的,一切以她自己的兴趣为首要,我不能替她决定她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,但是我可以根据她的兴趣来培养。让她从小建立在这方面的自信和能力。

韩寒说,他无意干涉女儿的任何决定。

新京报:假设小野不喜欢学习,有一天跟你说:“爸爸,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会背那么多英语单词,虽然我小时候不喜欢英语,但那会儿我小不懂事,如果你当时逼我一下,我也能背很多单词了。”你怎么办?

韩寒:所有的兴趣基于一个点,你的英语、数学或者其他科目得在一定程度之上,才有资格谈自己的兴趣,如果没到这个程度,是没有资格谈兴趣的。兴趣爱好要跟一个人的贪婪懒惰区分开,所有人都喜欢躺在床上打游戏、刷手机,但是这不是他的兴趣。

新京报:我觉得你这些价值观都很正向。你年轻的时候怎么会被戴上了“叛逆”的标签呢?

韩寒:我年轻时跟现在的观点没区别。20岁以前问我这些,给你的答案差不多。

新京报:所以“叛逆”是对你的一个误读吗?

韩寒:我觉得是一场误会。

新京报首席记者刘玮 摄影郭延冰

编辑吴冬妮 校对赵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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