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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教育,不只是为了防性侵

原标题:性教育,不只是为了防性侵

孩子在上性教育课。

讲师在上性教育课。

“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?”

赵红梅站在讲台上问,教室里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。

一个男生大声说:“我们家只有我爸爸出去工作,妈妈不挣钱,只在家带妹妹。”

“你妈妈也在工作呀,做家务也是一份工作,只不过妈妈是在家里,爸爸是在外面。”赵红梅看着小男孩,慢慢地说。

赵红梅的身份是性教育讲师,这是她在一所小学里的性教育课堂,每周一次,她上了一个学期。“性教育不仅仅是性生理知识、防性侵这方面的教育,虽然家长们最关心的只有这些。它还包括性别平等、性别意识、身体权等,这些都是应该让孩子从小就知道的。”

父母对她的要求,就是嫁个好老公

从初级到高级,39岁的赵红梅花费了20多天,并经过长时间的咨询培训,学完性教育赋权增能的全部课程。目前,对她来说,拿到这个证书更多的意义,不是她用所学培训了多少孩子,而是改变了她自身的很多理念和意识。

赵红梅出生于湖北一个农村家庭,从小,父母对她的教育方式就简单粗暴,甚至诉诸武力。

“我妈妈一直给我灌输的概念就是,我是她身上掉下的肉,她想怎么打我都可以。”成年后,父母对她的要求,就是嫁个好老公,“我也一直觉得,对女孩子来说,所谓的幸福就是嫁个好老公,做贤妻良母。”

结婚之后,赵红梅陪着老公一起创业,在自家公司里打理日常事务,照顾孩子。

“其实,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事,但又觉得,作为女的,就应该做好老公的帮手。”

直到去年,赵红梅在机缘巧合下报名参加了性教育讲师培训。在课堂上,她听到身体权的说法时,“一下子被震撼到了,原来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,我能够对它做主。原来很多女性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,而且做得很出色。”

赵红梅决定从老公的公司里走出来,全心做性教育普及推广。

“其实我8年前就说要自己出来做事,那个时候我在自学考取心理咨询师,但我老公坚决不同意,用各种理由说服我留下。什么自己家里这么忙,还要出去做事;什么我要不在,公司就要乱套之类的,当时他一说我就动摇了。”这次,赵红梅跟老公说,自己不想再帮他打理公司了,“原本想着说通他会很难,可能要大吵一架,没想到,看我这么坚决,他反而支持我。”

赵红梅觉得自己的经历很有代表性,“性别教育的缺失或者错位,对一个人的成长会带来极大的影响。”

她觉得这样的缺失不应该在现在的孩子身上重演。

7岁的女儿对爸爸说:你性别歧视

上个周六,浙江省青春医院护士、性教育高级讲师李双双给7位七八岁的孩子上了一堂性别平等的课。

“女生可以开挖掘机吗?”

“面包师都是男生吗?”

“是不是男生的脚都比女生大?”

她通过游戏告诉大家,男生女生,除了生理结构上有差别,没有其他区别,更不存在一种职业,只有男生或者只有女生才能做。

她说,无论什么性别,都应该被尊重。

实际上,长久以来,李双双一直用一种潜移默化的形式,教育7岁的女儿学会用性别视角看问题。

有一次,他们一家开车出门,前面一辆车开得不太守规矩,李双双的老公就懊恼地说了一句:肯定是女司机。

女儿立刻说:“爸爸,你这是性别歧视,你应该说这个司机开得不好。”

“其实主要是想传达一种观念,就是要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。不仅是性别,其他和我们不一样的,也要学会接纳、尊重,而不是歧视。”李双双说。

就如当女儿问出“我是从那里来”时,她会详细讲解怀孕的过程,她想告诉女儿,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最幸运的,要珍惜自己的生命,不能随便伤害自己的身体。

“用直白的话说明生命的形成,最终其实是想让孩子对生命有敬畏之心。如果你认真听,其实会觉得这个过程挺让人感动的。”

防性侵不应该是全部

李双双反对给性别贴上标签,比如女孩子就应该温柔,男孩子就应该勇敢。

“今年的开学第一课里,一些男嘉宾被批评娘娘腔。其实,我个人觉得,女孩子可以很汉子,男孩子也不是说不能娘娘腔,一定要阳刚,我们应该倡导的是,让孩子认识到自己,他喜欢什么样子就做什么样子,而不是强迫他做什么。”

李双双曾接触过一个读高中的女孩,对方说自己想变性。

“其实,她不是真想变性,只是家里人用女孩子的一套标准来要求她,她做不到,就想,如果变成男生就好了。”

不过,无论是赵红梅,还是李双双,都感觉到,上此类课时,家长们最关心的还是教授生理知识,以及如何防性侵,尤其是后者,是不少家长迫切需求的。

“特别是女孩子的家长会比较着急,而有些男孩子的家长会觉得,自家是男孩不会遇到这种事,或者,男孩在这种事上不会吃亏。”

陶剑丽是下沙街道滟澜社区的社工,她有时觉得很矛盾:一方面全社会对性侵高度紧张,另一方面,真正讲到性知识和性教育,一些家长又讳莫如深。

对李双双们来说,防性侵只是性教育中的一部分,要教给孩子们的还有很多,比如不同性别之间的相处,接纳和自己不同的人,如何爱与被爱,接受和拒绝等。

“这些都需要时间,但是现在孩子和家长们最缺的,就是时间。”

性教育,还任重道远

目前为止,找李双双咨询的家长中,80%都是因为孩子自慰而前来求助的,赵红梅的情况也差不多。

这些孩子的年龄跨度从五六岁到十多岁。

“知道孩子自慰,家长基本都很焦虑,担心是不是性早熟?需不需要进行干预?”

李双双认为这是过分焦虑,“任何人都有性冲动,孩子也一样。这种情况,作为家长没必要太惊慌,只要告诉孩子,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,更别让他因此产生羞耻感。”

不对性产生羞耻,不污名化性,正是性教育讲师们力图传达的一个理念。

“为什么在一些涉及性侵犯的案件中,女性作为受害者会被说三道四,甚至自己都觉得羞愧,就是因为对性长久以来的污名化。换个思路,如果你的胳膊被人打坏了,你不会觉得难为情,但被侵犯了,就会有羞耻感。”赵红梅说。

而在“性教育讲师”发起者、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方刚看来,这恰恰表明我们的社会缺少性别教育和性别平等的意识,充斥的是对女性的污名以及对性别的刻板印象,这些恰恰是需要反思的,“性教育,任重道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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